藝術節的到來，絲毫沒有讓葉子旸開心起來。

他和水清洋從那時候以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，他無數次的想要去跟她道歉，但是水清洋自從來了學校之後基本上就只和沈柒說話，看到他也是回避的，葉子旸和水清洋的同桌關系，也在開學兩個月之後終於被調開。

葉子旸不得不佩服班主任就是眼見力。

終於到了藝術節的前一天，葉子旸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找水清洋，美其名曰：排練。

水清洋點點頭，收拾了書包就對他說：“我們上去吧。”

兩個人在走出教室之前，葉子旸被沈柒扯住了，他一轉身就發現沈柒用保護小雞的眼神看著自己，口中警告道：“你別說些有的沒的刺激她。”

葉子旸甩開她拉著自己衣袖的手，面無表情的說：“你放心吧。”

兩個人一路無話，沈默著很快就到了音樂教室。

“開始吧。”葉子旸也不想多說，從琴盒裏拿出了小提琴，示意水清洋調好琴弦，他們都不需要節拍器的輔助，各自準備好放好樂譜就可以開始合奏了。

第一次合奏的勉勉強強，沒有多大的默契度，葉子旸對於音樂的敏感度很高，每一個音弦如果沒有在一個拍子上就會莫名的焦躁，這是學音樂的人的通病，對於這類要求太高，他皺著眉看著水清洋，卻發現她臉上並沒有表情。

“你剛剛聽出問題來了嗎？”

水清洋點點頭，沒有說話。

“我們重新來一遍。”葉子旸說道。

水清洋無聲的配合，水清洋第一次唱這首歌的時候明明臉上是笑著的，這首歌本就是溫暖的調子，配上她燦爛的笑容更為這個表演加分，可是一遍兩遍過去了，水清洋光調子在上面，一點額外的感情也沒有。

葉子旸終於放下了小提琴，徒步走到她的身邊，低下頭跟她對視：“你怎麽不在狀態？明天就要表演了你知不知道，你能不能認真一點？”

水清洋低下頭，半響後小聲的回答道：“我這種人，怎麽認真都不行的。”

葉子旸有些生氣了：“水清洋，你能不能態度好點？”

他並不是故意針對她，只是對於她這樣自卑的自己感到有些氣憤，如果說一個人本身已經意識到自己不夠優秀，那麽為什麽不努力讓自己往優秀兩個字靠近，而是一再的忽略這個問題。

他覺得水清洋是優秀的，所以一點也不希望水清洋覺得自己不優秀。

他喜歡的人，當然是最優秀的。就算她不是最優秀的，他也會讓她變成聚光燈下最吸引眼球的那個人。

“葉子旸，你別管我了行不行？”水清洋雖然語氣很輕，但是態度卻不是很好。

葉子旸對她有些無可奈何了，拿過她的吉他，對她說：“你別彈了也別唱了，你聽我唱一遍。”聽了這麽多遍，這首歌並不難，他聽多了也就學會了。

於是自己就在水清洋旁邊清唱了起來。

“

skyisgray”

他的聲音很清澈，唱出來和水清洋完全是兩個味道，一個是被晚霞染紅的雲朵，一個是藍天映襯下清澈的小溪，水清洋的嗓音軟而甜美，而葉子旸的嗓音則是清澈明亮。

他唱完了之後，對水清洋說道：“水清洋，你把自己當成是太陽，你的周圍都是光，然後你再唱著試試。”

水清洋楞了楞，隨後又低下了頭：“哪有太陽是我這樣的……”

“你不是太陽，難道我是太陽嗎？”葉子旸挑眉。

水清洋聽了他的話，重新帶著感情唱了一遍，這次的感覺比上兩次要好多了，葉子旸滿意的點點頭，覺得明天應該不只是走一個過場而已。

“回家吧。”他們是抽晚自習的時間上來練的，這會晚自習還沒有結束，但他們已經和老師請了假，自然也不想再回頭去上晚自習了。

水清洋猶豫了好久，才看著葉子旸說出自己想說的：“我們晚點回去吧。”

葉子旸不解的看著她，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，沒有多問什麽，直接就點頭答應了。

兩個人又磨了好久，等到晚自習下課的鈴聲打了十幾分鐘之後，他們才從音樂教室裏出來。

走在路上，葉子旸又情不自禁的想要和水清洋說說關於會考的事情，可是水清洋每每都是顧左右而言他，並不願意正面回答他的問題。

一想到水清洋這次這麽機靈是為了逃避他的問題，他就覺得水清洋根本沒有把自己的未來當做是一回事，他就算是高中畢業了之後也不想和她分開，可是她這樣是一定不會有機會考上北京的大學的，於是語氣也不禁放嚴肅了一點：“水清洋，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嗎？”

水清洋沒有回答，只是突然擡頭正視著他的眼睛：“葉子旸，你非要考北京的大學嗎？”

葉子旸楞了楞，脫口而出：“也不是非要考。”

水清洋的聲音裏帶著堅定：“你喜歡物理對不對？你想要對物理這方面深入研究對不對？”

葉子旸不可置否的點點頭。

“既然你只是喜歡物理的話，為什麽一定要去北京的大學學物理，上海也有大學可以學物理，清大也可以學物理，國外也可以學物理，你為什麽不考慮別的地方？”

葉子旸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，只是單純的覺得家裏人希望他考上北京的大學，所以他就考北京的大學了。

水清洋呼出一口氣之後，又繼續說道：“是家裏人要你考北京的大學對嗎？家裏人說的就是最好的嗎？他們為你安排的就是對你最喜歡的嗎？那如果他們不讓你學物理怎麽辦？”

一連串的問題問下裏，把葉子旸逼的啞口無言。

他的爸爸希望他學文，他固執的學了理，之後的大學專業選擇上，少不了又是一場惡戰。

“我不想考北京的大學，所以就算你怎麽說我都不會去考北京的大學的。”水清洋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太好，末了又加了一句，“因為我不喜歡。”

既然不喜歡，為什麽還要勉強呢，既然她不願意和自己一起去讀北京的大學，那麽他又憑什麽一直給她洗腦企圖她答應和自己一起去北京呢？

葉子旸悲哀的發現自己並沒有這個資格。

“你別管我了，我真的不是學習的料，你越教我只會越生氣。”水清洋最後這麽說，之後就轉頭也不等葉子旸反應過來就走了。

他一直覺得水清洋可以變得更加優秀，這樣他就可以理所應當的找到他喜歡她的理由，也可以讓她面對自己的時候不用再那麽小心翼翼，她甚至可以向他撒嬌，向他抱怨，向他訴苦。

葉子旸沒有找到自己喜歡水清洋的理由，他心裏想，自己自以為是的那些做法，不過在水清洋看來都是高傲的施舍。

最重要的一點，是他並不喜歡自己。

葉子旸終於承認了，水清洋不喜歡他，所以討厭他的一切安排。

覺得自己有點可笑的葉子旸握緊了手中的琴盒，踏著夜色朝自己家裏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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藝術節上，他們班的表演十分的成功。

葉子旸穿著黑色的禮服，水清洋穿著白色的公主裙，他這是第一次看她穿裙子，和自己夢裏的一樣，很漂亮，也很可愛。

樂器類的表演本就少，他們一個節目就集結了兩種語氣，其中一種還是看上去十分高級的小提琴，觀眾們看著臺上漂亮的少年穿著帥氣的禮服，將小提琴放在自己肩膀上，然後右手拿著弓弦，一個漂亮的揮動，那小提琴就傳來了好聽的聲音。

水清洋今天打扮的很可愛，她的短發還用卷發棒燙了一個發型來，臉上化著淡妝，微笑著站在臺上，唱著那首《》。

葉子旸和她離得不遠，可是也不敢再靠近一步。

表演完畢之後同學們將兩個人圍在中間起哄，說是郎才女貌，可是郎無意女也無情，兩個人都沒有什麽表情，同學們也就打消了那個不靠譜的念頭。

葉子旸怎麽也沒有想到，這居然是他和水清洋最後一次的這樣近距離接觸。

直到過了水平考試，他也沒有再見過水清洋來學校了。

文科生擺脫物理化，理科生擺脫政史地的日子終於到了，葉子旸有些心不在焉的走近了考場，考完了九門考試，接著又心不在焉的回到了家。

顧呈這時來家裏找自己，顧呈一見他沒精打采的樣子，就猥瑣的笑了：“因為水清洋嗎？放心吧，她來考試了的，我在考場上看到她了。”

葉子旸心裏想的卻不是這個，他躺在床上，漫不經心的問道：“顧呈，你爸要是讓你大學的時候選他想讓你學的專業，你會聽話嗎？”

顧呈一聽到這個問題表情就有些委屈了，撇撇嘴承認道：“會吧，畢竟我還靠他養啊。”

葉子旸想了很久，突然就把頭埋進了枕頭裏，心裏想的是那天水清洋跟自己說的話。

家長安排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嗎？這個答案是不確定的。

家長安排的就一定是自己喜歡的嗎？這個答案卻是肯定的。

葉子旸想了很久，終於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。

“顧呈，你想出國讀大學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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